我们很多读者在阅读《金瓶梅》的时候,对于书中的第一帮闲应伯爵,往往鄙薄其为人,甚至我怀疑本书的作者兰陵笑笑生也对这个插科打诨的应伯爵没有什么好感,否则如何会对这个人的死亡如此吝惜笔墨。
只在小说的第九十七回“经济守御府用事,薛嫂卖花说姻亲”,当春梅给陈经济张罗婚事,媒婆薛嫂介绍了应伯爵二十二岁的二女儿,但是被春梅给否了,理由是“春梅又嫌应伯爵死了,在大爷手内聘嫁,没甚陪送”。
兰陵笑笑生对于应伯爵之死下笔如此直白冷漠,毫不留情,让这个清河县第一帮闲的死真的是“轻如鸿毛”,真是把臧否人物的“春秋笔法”学到家了,难怪那位彭城才子张竹坡将《金瓶梅》吹捧为“第一奇书”,从中读出了史迁笔法。
但必须承认的是,作为第一帮闲应伯爵,应伯爵在清河县帮闲界独一无二的地位绝非浪得虚名,除了他插科打诨、嬉笑怒骂的口才,还应该归功于他的博学多才。所以,帮闲也是个技术含量非常高的“活”,可不是谁都能当得了的,更不是谁都当得好的。
展开剩余74%在书中的第十二回“潘金莲私仆受辱,刘理星魇胜贪财”,应伯爵初次展现了自己的高级帮闲手段。西门庆在丽春院包养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妓女李桂姐,在妓院里寻欢作乐。妓院给当时在场的客人每人都泡了一杯茶,只有应伯爵用【朝天子】词单道这茶的好处:
这细茶的嫩芽,生长在春风下。不揪不采叶儿楂,但煮着颜色大。绝品清奇,难描难画,口里儿常时呷。醉了时想它,醒来时爱它,原来一篓儿千金价。这阙【朝天子】语带双关,极力夸赞西门庆新包养的这个妓女李桂姐如何色艺俱佳,如何绝品清奇,如何让西门庆时时刻刻不论是醒时还是嘴时,都要含在嘴里,搂在怀中。试想,西门庆听了如何不喜?李桂姐听了如何不喜?
在小说的第四十五回“桂姐央留夏花儿,月娘含怒骂玳安”,当铺的伙计贲四拿来一座大螺钿大理石屏风,两架铜锣铜鼓连铛儿,说是向皇亲家的,要当三十两银子。问西门庆要不要当给向皇亲。
西门庆一时吃不准,让贲四把东西先抬进来。当时应伯爵正好在场,便仔细看了一会,然后走到西门庆身边一番耳语:“哥,你仔细瞧,恰像好似蹲着个镇宅狮子一般。两架铜锣铜鼓,都是彩画金妆,雕刻云头,十分齐整。”
应伯爵对西门庆的这番耳语,实际上就是相当于我们现在电视节目里的鉴宝专家对文物的一番专业鉴定,既肯定了这些东西的实用价值(恰像好似蹲着个镇宅狮子一般),又指出了它们的艺术价值(彩画金妆,雕刻云头,十分齐整)。
在向西门庆低声讲清楚了这些情况之后,应伯爵便极力撺掇西门庆“哥,该当下他的。休说两架铜鼓,只一架屏风,五十两银子还没处寻去。”
但是西门庆还是有些犹豫,担心日后向皇亲回来赎当,这时应伯爵的一番话让他彻底解除了后顾之忧:“没的说,赎甚么?下坡车儿营生,及到三年过来,七八本利相等。”
不得不说,应伯爵帮闲的水平,高,实在是高!
当然,应伯爵帮闲的水平如此之高,也不是凭空而来的。作者兰陵笑笑生在小说的开头,曾经对应伯爵的出身做过如下交代:是个破落户出身,一份儿家财都嫖没了,专一跟着富家子弟帮嫖贴食,在院中顽耍,诨名叫做应花子。
作为破落户出身的应伯爵,原来也有一份可观的家当,不过都被他给吃喝嫖赌败光了,所以他插科打诨、艺术鉴赏、商业眼光等等的这些“歪才”本领,都绝非仅仅是无师自通,而是渊源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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